为翻身而献生的徐善福

徐善福,1908年(月日不详)生于高邮湖西介牌乡畈鹏村(今金湖县金南镇缸庙村),牺牲于1948年5月1日(农历3月23日)。任当地翻身组长兼联络员,有共产党组织发放的红色膀套(袖章)作为工作标识。徐善福是跟随中国共产党,为翻身求解放而革命的亿万群众之一,是红色金南人中为全中国解放事业而牺牲的一分子。

家风育得翻身梦

高邮湖西700年前是一片沼泽地,因明朝著名的“洪武赶散”,徐善福祖上从苏州投亲靠友到昆山,后定居于高邮湖西徐家凹。徐家凹西侧是陈家高岗,因陈氏家族早先迁居至此,占据高地,后来的徐氏族人只得在凹地立足。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,徐善福祖祖辈辈依靠勤劳、好学、节俭、布施,积累了财富,拥有自己的良田,也积淀了自己的家风:

敦孝悌以树人伦,

笃亲族以树丹青。

训子弟以止恶为,

睦相邻以禁争讼。

苦读书以达理仪,

颂祖德以醒效忠。

勤节俭以财所用,

忍耻辱以持家兴。

尊师长以养品德,

慎交友以防不恭。

忌赌毒以杜耻类,

举信义以扬家声。

在此丰富和发扬了宋代徐铉留下的家训“恭为德首,慎为行基”。在徐家凹,走出了国学生徐正和徐正的儿子徐承恩。徐承恩被清光绪帝称为“徐大先生”。就在徐承恩结发妻子张氏100岁生日后不久,徐善福出生了。老祖宗张氏亲自教学徐善福,在徐善福9岁时,老祖宗张氏归天。

 

徐家凹经过几十代努力,建成了一个美丽的庄园,拥有环形庄园沟、大片竹林、各种百年果树若干、房屋数十间,诸如撵线织布、稻麦加工、豆腐坊、酒坊等作坊一应俱全。土墙厚3尺、高1丈半,护院沟宽8丈。在此出生的徐善福,接受了良好的儒家教育,目睹着勤劳节俭的家人,感受着和睦温馨的家庭。家族拥有的土地逐步变卖,剩余的也分配给邻居耕种,原来在庄园打工的也分得土地。

徐善福萌生一个梦想:户户有其田,人人能平等,政府主公道,民族能强大。也就是说,不再有男尊女卑,不等不靠鬼神相助;人人不受欺凌,家家有财产,政府能为百姓撑腰,不受外国人欺负。

酷世迫打翻身仗

20世纪30年代开始,国民党统治横征暴敛,日本鬼子侵略烧杀,流氓地痞横行。社会动荡,让徐家凹不再宁静。一是东洋人骗走了徐善福祖上大半财产;二是狗腿子不断来找事,敲诈;三是日本鬼子、国民党兵轮番来抢财物。徐家凹庄园逐渐被肢解,形成了多个小庄子。原先的各种作坊被分割,失去了自给自足的生存环境。徐家凹人开始了衣不暖食不饱的生活,年轻人结婚后多年不得子,房屋破损无力修缮,甚至耕种无力,收成锐减,进入一年不如一年的恶性循环、惨淡生活状态。

1941年,一场洪灾席卷了高邮湖西,大片土地被淹,许多土墙被冲毁,一时间灾民激增,生计无法维系。徐善福与家人拿出家里全部食物,每天连轴转蒸煮,稀饭、山芋、棒头糊子、南瓜,供灾民度命。竟然顾不得5岁的儿子徐家凯,没有剩余一粒米,后来只得全家挖野菜充饥。徐家凯也因营养不良,变成了瘦小个子。

1946年清明后,共产党领导村民开挖农抗河南段,以打通黎城河与龙岗东边的高邮湖,以保涝能排水,旱能抽水浇灌。开挖河段经过徐家凹与陈家高岗的接壤处,徐善福率先表示支持,积极配合共产党领导的乡政权组织。徐善福一方面主动把住家改成挖河民工临时食宿点,动员全家齐上阵,能挖的挖,能挑的挑,能煮饭的煮饭,帮着纳鞋底,补衣服,修工具;另一方面积极参加土地改革,到区里学习,回村到每家每户进行政策宣讲,被任命为翻身组长,日夜套着乡政府发的红色袖章。

献生融入翻身潮

1946年底,根据中央“以歼灭国民党有生力量,而不是以保守地方为主”的战略方针,华东野战军主动出击,取得苏中七战七捷,沉重地打击了汤恩伯的15个旅12万兵力的大举进攻。同时,我党组织被迫北撤。1947年2月20日,北撤干部在沭阳安峰山遭国民党军队包围,损失惨重。为接受“安峰山事件”教训,一些北撤干部在高邮湖西就地分散潜伏。眼看着已经翻身的好日子没了,徐善福急在心里,坚持翻身革命工作。在上级指示下,徐善福收藏工作袖章,购买国民党军服,以国民党散兵的身份活动,保护潜伏和转移在当地的党干部。有一次,龙岗来徐家凹联系工作的一位我党干部,在路上捉住一个国民党兵,始终问不出话来,便带到了徐家凹。徐善福一看,被逮住的国民党兵原来是新四军滞留在当地的一名战士。这种自己人捉自己人的事经常发生,就是当年流传的“弄假鬼”。

在运动中主动歼灭国民党顽固势力,成为解放战争的一大特点。1948年2月,华野第十二纵队攻打铜城和龙岗(今安徽省天长市铜城镇)后,翻过农抗河,途径徐家凹,向闵桥、金沟、塔集进发,接连发起多个歼灭战。期间,高邮湖西集结7000余华野战士,徐家凹成为华野第十二纵队临时指挥部。徐善福一家开心待客,共产党的部队是翻身求解放的强大依靠。徐善福的爱人周立英把家里的咸肉切成肉丁,与切碎的老菜叶混合煮饭,成为指挥部同志喷香的记忆。陈庆先司令夸赞“徐家凹的菜饭香啊”,还留了字条,说以后结账。

铜城、龙岗、小河东……驻军被歼,国民党不服啊,从合肥调集军队向东反扑。淮南第二支队配合阻击,从4月下旬开始,不断利用农抗河进行阻击。淮南支队3营7连两个排驻扎在抬畈桥(旧称抬饭桥)东徐家凹庄,农抗河在此处把陈家高岗一分两半,而且东侧桥头地势相对更高些,是阻击的有利地形。小股敌人难以过河过桥,但打仗得知己知彼啊。政委徐速之要求,徐善福利用地形熟悉的优势,主动出击,向西侦查情况。

1948年4月30日晚上,徐善福带了块花布,拎了几斤米,通过抬畈桥时,与守卫的我军战士打了招呼。一路走,还一路后悔,棉裤得换了,热。在龙岗北,铜城东,有个周家饭店,徐善福的妹妹嫁在附近,且他妹妹是周家饭店的服务员,当地国民党官兵也出入周家饭店。徐善福把布和米交给妹妹,据妹妹说,近来由广西人领导的国民党部队进驻铜城,3000多人呢。徐善福向西侦查之后,徐速之遇到来拜访的陈树庭(陈学仁的父亲),于是摆开龙门阵,一盘老木中国象棋铺开来。

得到情报后,徐善福立即返回汇报。到抬畈桥时,已是凌晨4点多了。正在大战的徐速之与陈树庭推开棋布,迅速各自投入新的战场。徐速之要求7连负责阻击,立即组织挖战壕,准备战事。淮南第二支队剩余人员护送华野指挥部向东撤退。徐善福则叫起家人做饭,争取让战士吃个饱、吃个热。陈树庭张罗着陈氏家人和长辈帮忙挖战壕,妇女们齐上阵,还派出家人和邻居协助徐吉俊、蒋氏烧火做饭,熬稀饭、炒菜。

1948年5月1日上午8点多,农抗河西的国民党军队开始进攻,且河西人数越积越多,向河东发起多次冲锋,均被我军7连战士打退。徐家凹庄做好的米饭、菜和在一起,被送到前线,战士们没有顾得吃一口,忙碌着战斗。我方伤亡很严重,负责阻击的领导估计指挥部已到达闵桥集镇,安排一位副连长留守指挥,留下一个排战士继续阻击,其他人员向闵桥撤退,作为保护指挥部的第二道防线。国民党部队看攻不下抬畈桥,便派一部分绕道抬畈墩(抬畈桥北1里),过河从我军战壕东侧进攻。我方守军战士受到东西夹击,直至弹尽,与敌人展开肉搏战,最后全部英勇牺牲。徐家凹已经熬好的几大锅粥被抬到陈庄东河堤上,已经凝结在一体,战士一口也没有吃。

国民党部队开始在陈家庄、徐家凹寻找共产党部队线索。一群国民党军持枪不停地往房屋、竹林开枪扫射,在徐家凹庄园沟北侧喊话,要求军人自觉出庄投降,否则全部打死。徐善福透过北门缝喊答:没有军队!国民党士兵问:你是什么人?徐善福答:老百姓。随即敌人开枪猛射,门被击穿,手榴弹在门外爆炸,屋顶上落了几颗炮弹,随着爆炸声,百年果树上的鸟纷纷逃散,房顶被掀开,北门留下许多洞孔。徐善福左大腿中弹,棉夹裤被子弹洞穿,裤子开始往外渗血。“疼,疼死我了。口渴,我要喝水。”抱着大腿的徐善福惨叫。

住在西进房的徐吉俊(徐善福的叔叔)闻声赶到中间堂屋,告诫“中弹不能喝水”。蒋福英(徐善福的婶婶)正帮助徐善福的妻周立英,为徐善福绑扎,棉裤厚影响了对伤口位置的判断,绳子扎紧在徐善福的小腿肚子上了。随着大腿肿胀,徐善福痛苦不堪,把12岁儿子徐家凯穿的小袍子拽下,缠绕在腿上镇痛。一家人忙得不知所措,也没有顾得上弄中饭。天下着雨,徐善福自知身体已经不行,要家人不要管自己了,吩咐悄悄出去看看我军阻击战士。天渐渐暗了,傍晚时分,徐善福离开了人世,但脸上露出了微笑,似乎看到了解放的朝霞,走进了翻身的康庄大道。

当天国民党军向东追击至塔集湖口,未看到我军,适逢天开始下雨,便退回至铜城。

3天后,共产党金沟区政权组织10余人,与村民一道,收集阻击战士遗物,掩埋尸体。12名战士被埋在一起,但垒砌12座坟头。村长缪廷禄、理事长陶友宽到徐家凹庄园慰问徐善福家人,并给予善后帮助。

(徐家凤根据徐家凯口述整理)